731部隊少年兵揭露日本細菌部隊罪惡

郭丹 李光正

2023年08月16日08:23  來源:新華網
 
原標題:731部隊少年兵揭露日本細菌部隊罪惡

  新華社東京8月15日電 “我經常會想,那麼多‘馬路大’(被日軍抓來進行實驗的活人)死了,日本隊員也被解剖了,731部隊為什麼要做這麼多惡事?”作為在世唯一一名願意發表公開証言揭露日本細菌部隊罪惡的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簡稱“731部隊”)原成員,現年93歲的清水英男日前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時,回憶起78年前的那段恐怖經歷心情沉重。

  從1945年3月底到8月日本戰敗前逃回日本,雖然隻有短短的4個多月,但在731部隊目睹的慘絕人寰、人間地獄般的景象令清水永生難忘。

  “這個少年就是我。”在他位於長野縣的家中,清水指著一張黑白照片對記者說。這是一張731部隊“少年隊”隊員與教官的合影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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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我出生在長野縣。1945年3月末,我那時14歲,被學校老師推薦去哈爾濱。老師說是去部隊做‘見習技術員’,至於什麼部隊、具體做什麼,我完全不清楚,這張照片就是我剛入隊時拍攝的。”

  “同我一起入隊的共有34人,其中3人被分到‘教育部實習室’,就在這棟樓的二樓。”清水指著一張“關東軍防疫給水部本部滿洲第七三一部隊要圖”的右下角說。“我們開始學習各種病原菌相關基礎知識,后來從老鼠身上提取體液,檢查是否有病原菌。如果有,就對這些病原菌進行培養。培養出來的病原菌被用作什麼,我那時完全不清楚。”

  “過了一段時間后,教官問我,實習結束后,是想做細菌戰的專門技術人員還是外科醫生。如果想做外科醫生,那至少要解剖過3具尸體。”說到這裡,清水停頓了一會。

  “我說自己想當外科醫生,於是,教官把我帶到了總部二樓的標本室,隻帶了我一個人。”清水又停頓了一下。

  這是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証陳列館完成改陳的展廳(2022年12月10日攝)。新華社記者 張濤 攝

  “我看到許多人體器官標本,各種各樣,都被泡在裝滿福爾馬林的瓶子裡,擺滿了幾層架子。這時教官告訴我這些器官都是對‘馬路大’進行活體解剖實驗后得到的。”

  “馬路大”,日語本意是原木、木材材料。但在這裡,是指被日軍抓來進行實驗的活人。資料顯示,這些被抓來用作活體實驗的人既有中國的抗日戰士,也有普通的百姓,包括婦女和兒童,還有被抓的朝鮮、蘇聯、美國俘虜。

  談到標本室,清水講不下去了。稍稍緩一陣,記者開始追問。

  問:聽說這些標本中還有孩子?

  答:是的,有孩子,媽媽肚子裡胎兒的標本,孩子的標本,有很多。

  問:不止一個孩子吧?

  答:有很多,不止一個。孩子被解剖了,器官都被取出來了。

  問:那有多少?

  答:這個……數不清。隻能用很多這個詞。把孩子解剖了這件事,真的,我到現在也……連對腹中無辜的胎兒都要動手,我真的到現在也無法想象。

  問:是說從幾個月大的到大一些的孩子都有嗎?

  答:嗯。從懷在肚裡幾個月的胎兒到出生的嬰兒都有。我真的覺得731是做盡了惡事,全都是無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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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本室的景象令當時的少年清水異常震驚。清水說,那天回去后,他整晚都在做噩夢,醒來之后渾身都是冷汗。那地獄般的景象一直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甚至幾十年后,每當清水看到自己可愛的孫子都會想起當年可怕的景象,回憶這段恐怖過往讓他不寒而栗。

  1949年12月底,蘇聯在其遠東濱海城市哈巴羅夫斯克(即伯力城)設立軍事法庭,對日軍12名細菌戰罪犯進行審判。庭上,曾擔任731部隊細菌生產部部長的川島清供認,731部隊因實驗而殺害的中國、朝鮮、蘇聯等國軍民不下3000人。

  那時在731部隊的清水,無法想象自己也曾是細菌戰“實驗對象”。他回憶說:“我曾經吃過部隊給的含有細菌的饅頭。之前我並不知道自己‘被實驗’了,直到看了作家森村誠一根據對大量731部隊原隊員採訪后所著的報告文學《惡魔的飽食》,我才知道自己那時候也‘被實驗’了。”

  這是1月12日,侵華日軍731部隊原“少年隊”隊員清水英男在位於日本長野縣的家中接受採訪。新華社記者 李光正 攝

  他說:“吃了那頓飯,我驟然發燒到42攝氏度,連續高燒一周。那一周內,每天隱約感覺有衛生兵來測量一次體溫和脈搏,除此之外,自己已經沒有活著的感覺了。”

  清水說,從中國逃回日本后的那年冬天,他得了傷寒。診所醫生給他驗血后告訴他,他血液中紅血球非常少,如果不治療可能那個冬天都扛不過去。

  清水說,除了對日本隊員做細菌實驗,731部隊對實驗過程中感染了病菌的隊員也會進行活體解剖。“筱塚良雄也是‘少年隊’隊員,他比我入隊早。他曾在森村誠一所著的《惡魔的飽食》書中說,他的好朋友平川三雄因感染鼠疫而被活活解剖。他當時就站在旁邊,親眼看到了整個過程。”

  “我相信筱塚良雄說的都是真的。”清水的胳膊架在桌上,支著下巴,眼睛望向窗外。

  回首自己在731部隊的經歷,清水說:“我在731部隊雖隻有4個多月,但當后來知道自己參加的部隊是侵略他國、實施人體解剖和細菌戰的部隊后,我非常非常后悔。”

  2016年,清水和家人去看了“飯田市和平資料收集委員會”舉辦的和平展,看到731部隊原隊員胡桃澤正邦留下的手術刀具等証物,他下決心公開自己731部隊“少年隊”隊員的身份,參與和平活動,揭露侵華日軍細菌部隊的罪行。他不斷舉行公開演講,講述在731部隊的經歷,僅2023年就公開演講6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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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在日本有很多勢力,隻提自己遭遇的戰爭‘被害’,對侵略和加害他國卻完全不提,731部隊原隊員的証言和資料也以‘不想告訴孩子們這麼殘酷的現實’為由不讓展示。我想說,日本確確實實實施了殘酷的加害行為啊,我們向孩子們講的不正是事實嗎?”

  “事實就是事實,應該正確地去接受!不再進行戰爭才是最該汲取的深刻教訓!”清水說。想到當下,他對近年來不斷強化軍事實力的日本深感擔憂。

  “正視歷史,祈願和平”,這是日本侵華戰爭結束78年后,一位日本的戰爭親歷者發出的最懇切心聲。

(責編:許文金、陳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