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爾世界杯 | 日本足球的“長期主義”收獲

新華社多哈12月6日電（記者王浩明、公兵、劉旸）八分之一決賽點球大戰負於克羅地亞隊，日本隊結束了卡塔爾世界杯的征程。雖然他們倒在了創造歷史的大門口，但連續兩屆世界杯晉級16強也掀開了日本足球的全新篇章。

12月5日，日本隊球員遠藤航（右一）在比賽中爭頂。新華社記者 鄭煥鬆 攝

多哈，曾經是日本隊主教練森保一和他那一代日本球員的傷心地。29年前，就是在多哈，日本隊在世界杯預選賽亞洲區最后一場比賽中迎戰伊拉克隊，隻要贏球就可以晉級1994年美國世界杯。然而，在2:1領先的情況下，日本隊被伊拉克隊在補時階段壓哨逼平，倒在世界杯的大門口，這被日本足球界稱為“多哈悲劇”。

森保一，正是當時日本隊的一員。29年后，還是在多哈，森保一雖然沒能實現晉級八強的目標，但日本隊的表現已經震撼了世界——先后擊敗德國和西班牙兩個世界冠軍，堪稱“多哈奇跡”。

12月5日，日本隊主教練森保一（右）在場邊指揮。 新華社記者 李明 攝

在29年前的那個多哈傷心夜之后，日本足球界痛定思痛，下決心振興足球。1996年，有“日本足球教父”之稱的川淵三郎提出了日本足球的“百年夢想”——奪得世界杯。此后，日本足協發布了更為明確的“2050宣言”：要在2050年，讓日本擁有1000萬足球人口﹔在2050年舉辦世界杯，並成為世界杯冠軍。

現在，日本足球正向自己的目標一步一個腳印地邁進。作為亞洲近鄰，這些年日本足球的進步總是讓人欣羨，但我們更應當看到，日本足球對“長期主義”的堅守乃至信仰。

本屆世界杯日本隊大名單中，在歐洲俱樂部效力的有20人之多﹔來自德甲、英超、法甲、西甲等聯賽的優秀球員，讓日本隊更加像一支歐洲球隊。所以，面對德國隊、西班牙隊和克羅地亞隊等歐洲球隊，日本隊完全不畏懼對手。

11月27日，日本隊球員三笘薰（右）在與哥斯達黎加隊的比賽中，他目前效力於英超布萊頓隊。 新華社記者 王麗莉 攝

值得注意的是，不少日本球員從本土俱樂部轉會到歐洲俱樂部時，轉會費低得驚人。有的球員轉會費僅幾萬歐元，甚至有的是零轉會費，但往往經過一兩個賽季身價就能翻幾倍甚至幾十倍。

俱樂部下大力氣培養的球員，為什麼要便宜賣掉，甚至白白送給別人？

“球員們是去學習的，是接受世界足球先進國家的幫助的，別人不收我們錢就已經很感謝了。”在卡塔爾世界杯期間，一位日本記者這樣解答。

在日本足球人看來，這是一種讓利或者互利，讓歐洲俱樂部更願意引進日本球員。歐洲俱樂部轉手就能賺一筆的心態，也無形中讓日本球員有了更多登場機會。

沒有人天生就有定力，日本足球能夠做到“延遲享受”，也是在不斷的正向激勵中得以強化。

因此，“長期主義”並非不要短期回報，而是在一個更長時間的尺度上觀測短期回報。

“長期主義”也並非一成不變，日本足球的某些理念隨著時代的變化甚至會發生180度大轉彎。比如，在國家隊主帥問題上，日本也是在本土教練和外教之間反復搖擺。而J聯賽從限制外援到放開外援，也是說變就變。

2018年世界杯八分之一決賽遭遇比利時隊絕殺后，“羅斯托夫的14秒”被拍成一部紀錄片，在日本足球人心尖上反復鞭打。這是一個隻要提及日本足球就被反復提及的例子，來証明日本足球對細節把握的嚴苛程度。

以記者的個人觀點來看，森保一的日本隊為了避免“羅斯托夫的14秒”重現，在下半場太過保守，以至於失去了常規時間殺死比賽的機會，從而在點球大戰的極限壓力下崩潰。在某些時候，人要學會放下。當然，這是另一個話題。

那麼，日本足球的“細節控”到底是怎麼形成的？

一個案例或許能夠給人啟示。記者曾經多次赴日採訪亞冠聯賽、世俱杯等賽事，其俱樂部的歷史數據檔案讓人嘆為觀止。比如，浦和紅鑽俱樂部提供給媒體的數據冊，竟然包含了俱樂部成立以來的每一場比賽的每一個進球記錄。

“數據統計的工作紛繁復雜，有時候俱樂部也會缺少人手，但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堅持記錄和整理，因為這是俱樂部的歷史，不能在我們手上斷掉。”浦和紅鑽俱樂部的一位工作人員說。

因此，“細節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長期主義”的表現。日本足球對方方面面細節的把控，已經形成了一套體系，在強大的慣性下，所有人都會被推著向前走。

現在，賈努布球場外燈火如晝，日本隊告別多哈了，但絕非以失敗者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