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對韓連續發動兩次經濟打擊 今后兩國關系能否調和？

日韓社會制度、經濟發展模式、對美關系等高度近似，兩國有歷史、領土、文化方面的矛盾，但這種矛盾在1965年兩國建交后，基本被放在次要方面，雖然也有尖刻對立的時候，但相關對立能夠處於可控范圍內，從未像2019年8月7日日本宣布將韓國從出口國白名單中踢出這樣，出現兩國因為半導體問題而進入政治、外交、軍事的全面對峙狀態，今后調和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因歷史爭端，日本將韓國踢出白名單國家

“白”在日文中有“白色”“白人”“公正”“無污”“無惡”的含義（見2019年8月7日《朝日新聞》報道）。韓國被踢出白名單國家，是因為日本國家、輿論更多地認為韓國這個國家“污濁”“不正”。

8月2日，日本內閣大臣會議決定將韓國從白名單國家中踢出去后，經濟產業大臣世耕弘成見記者時，解釋說：“本次內閣決定，出於安全保障的原因，需要重新適當地修改出口管理制度的運用方式，我們將按規定履行相關手續。”

因為“出於安全保障的原因”而處罰其他國家的某個企業或者產業，這與美國特朗普政權的做法別無二致。但日本媒體沒有忘記，日本真實的原因並不只是在安全保障上，歷史原因該是更為重要的一個方面。

一個月前的7月2日，世耕大臣也是在內閣會議之后，回答了記者採訪，那時他是這樣說的：“我們與韓國之間過去建立了兩國的友好合作關系，但韓國出現了否定這種關系的動向。遺憾的是，在就朝鮮半島出身的勞動者問題上，到G20為止完全沒有給出讓人滿意的解決對策。我們不得不認為日本與韓國之間的信任關系已經嚴重受損。”

日本媒體一致認為，對韓國半導體的出口限制，最重要的原因在於勞工問題。戰前日本強征半島居民勞役，未付正常的薪酬。1965年日韓建交時，日本賠付了8億美元，和當時的政府說好，戰前的請求權一筆勾銷，但韓國政府並未向本國受害人支付相關的費用，韓國民眾一直在向日本政府及企業追討工資及賠償。日本政府不勝其煩，最終將韓國踢出白名單國家，由此反擊韓國多年來的追討運動。但是“（踢出白名單國家等）這一系列的舉動讓國際社會認為是日本在報復韓國。不管政府做何種解釋，日韓關系都會受到打擊。”（《朝日新聞》8月3日社論）

日本半導體行業被韓國趕超后有種怨氣

那麼除了上述歷史及政治原因外，日本為何如此出重拳打壓韓國？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是，日本在過去十幾年時間裡，半導體產業開始一步步落后，從半導體強國變成了在半導體產業方面無足輕重的弱國，日本官員、輿論、民眾有種很深的怨氣。

在半導體方面，國際上有相關的統計----IHS報告。從這幾十年的報告看，1987年世界前十名的半導體企業中，日本佔了5家，但在20年后2007年前10名的排名是：英特爾（美）、三星電子（韓）、德州儀器（美）、東芝半導體（日）、ST微電（法意）、海尼克斯（韓）、瑞薩技術（日）、索尼（日）、英飛凌科技（德）、AMD（美）、NXP（荷蘭），前十名中的日系企業僅剩三家。再往后，到2017年，前十名中隻剩下東芝一家。進入2018年以后，東芝半導體主要掌控人已經是美國基金公司（BCPE Pangea Cayman, L.P.）。日本半導體企業在世界主要廠家中消失得一干二淨。

如果說百年前工業的糧食是鋼鐵的話，現在則是半導體。半導體強的國家，工業也強。日本這些年的衰退與其半導體產業不斷在世界上的衰落有很大的關系。相比之下是韓國半導體企業（2017年，三星電子世界第一，SK海尼克斯世界第三）冉冉升起，昔日的半導體強國心裡很不是滋味。

韓國的歷史觀、對日採取的某些行動、法院在征用工方面的判決結果等等，確實讓日本民眾難以理解，將此次日韓交惡的責任全部推給日本，不一定能讓日本民眾接受。韓國政府需要向本國民眾冷靜地解釋征用工問題、半導體問題的來龍去脈。

但此時安倍內閣也已經在對韓關系上失去了耐心，開始在經濟上打壓韓國。先是在7月2日發動了第一波打擊：日本對韓國半導體產業來說命運攸關的三種原材料，實行了實際上的禁運。8月7日又正式規定從8月28日起，將韓國剔除出白名單國家，對韓的機器人、碳纖維等出口將變得非常困難。這是第二波對韓打擊。日本還在醞釀其他打擊韓國經濟的方法，要讓韓國政治、外交感受到極大的壓力。

在大多數日本媒體堅決支持日本政府決定的時候，8月3日《朝日新聞》社論主張，“昨日的決定將於本月下旬實施。日本應該重新審視、撤回將有可能給日韓兩國關系留下決定性傷痕的一系列出口管理。”

日韓半導體產業發生逆轉之后，面對日本的頹勢，通過打壓韓國半導體來吐一口惡氣，同時在歷史等問題上讓韓國感受到壓力，這些將造成日韓關系的大倒退，給世界經濟帶來很惡劣的影響。日韓本是在政治經濟等方面非常相似的國家，現在更需要坐下來冷靜地交涉﹔日本在過了一定時間之后應該考慮廢止禁運決定，恢復與韓國正常的經濟往來。

（作者陳言，日本企業（中國）研究院執行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