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歷史教師在南京“旁聽”抗戰歷史課

“我的太公公在下關五馬渡草鞋峽一帶看到，死難者遺體被丟棄在江邊，血流成河……”

“正如美籍華裔女作家張純如所說，忘記了屠殺，會招致第二次屠殺﹔忘記了過去，就會重蹈覆轍……”

29日傍晚，在南京金陵中學偌大階梯教室裡進行了一堂特殊的歷史課。高中生們一一走向講台，用自己的視角解讀二戰日軍侵華史。台下，有來自日本各地的20余名歷史教師，他們是擁有四千人的日本歷史教育者協議會成員。

“旁聽”一堂南京的歷史課，是日本教師們首次南京之行的最重要日程。他們中，不少是白發蒼蒼、有數十年授史資歷的老教師，也有初為人師的年輕人。一些人會說不太流利的中文。

課程中，大量圖片、文字、史料展示著南京大屠殺史實。而中國民眾對日本友人鬆岡環、以“和平之花”紫金草命名的紫金草合唱團為促進中日友好付諸努力抱以感恩，讓日本教師們感動。

其后的中日教師座談會中，日本老師們坦誠布公、開門見山。

“當時我在下關……(殺人)當時的心情就像殺豬一樣”，“為了震懾俘虜，虐待他們，割耳朵，切鼻子，把佩劍扎到嘴裡使勁捅”，這樣的記述，被日本京都私立立命館宇治高中歷史教師森口放在自己的教學內容中。

他所在的高中是私立學校，在教學、歷史教材選擇上秉持一定自主性。

借南京之行機會，森口還第一次趕到南京下關中山碼頭，身處當時手無寸鐵民眾慘遭日軍屠戮的現場，他感慨萬千。

森口坦承，日本的歷史教科書沒能把南京大屠殺放在世界史、人類史的層面上，而是把它淡化、抹殺，看上去好像是抗日戰爭中發生的不幸事件，“至少，有多數日本人是如此認知的”。

從業20年的日本高中歷史教師小鬆，曾參與高中歷史教科書撰修工作。他很欣慰地看到南京的歷史課不是狹隘民族主義的“拉仇恨”，而是站在“反對戰爭”、“珍視和平”起點上。

日本歷史教育工作所面臨的環境，讓小鬆十分擔憂：“日本右翼勢力日益猖獗，歷史修正主義大行其道，老師們在教室裡公開、毫無隱晦地傳授這些內容陷入困難局面，連一些日本老師也開始懷疑：被蒙上戰爭陰影的日本下一代是否能以良好心態與中國年輕人交往。”

小鬆認為，作為有良心、良知、正義感的日本歷史老師，應在未來教育中促使學生捫心拷問——如何遠離戰爭，與和平共生。

“想做到原型再現真的很難，但盡我所能，我使用資料、照片、錄像証言等，讓學生自己閱讀史料，獨立思考戰爭以及南京大屠殺慘案發生的深刻原因。”森口說。

剛剛拿到南京中小學“公祭讀本”的日本東京法政大學中學高等學校副校長米山宏史告訴記者，今后，他會將“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設立”加入日常教學內容中。

今年78歲的日本歷史教育者協議會原會長石山久男認為，日中兩國民眾確存歷史認知差異、感情鴻溝，作為一線歷史教育工作者，該為謀求培養肩負東亞地區和平、人民友好交往重責的下一代人做小小實踐、盡綿薄之力。

會間，中日歷史教師們互贈各自教科書、讀本等。

如何教好一門歷史課？該以怎樣的態度審思過去，面向未來？首次南京之行的“旁聽”，讓日本老師們達成共識：授史，是傳授、捍衛歷史真相，今天對待歷史方式，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未來、亦將成為明日“歷史”的一部分。(記者朱曉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