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陆双栖的日本酒鬼

    提到尼雅考察队，如果不谈喝酒，会使这些沙漠中硬汉的光彩减少许多。也不知怎么这么凑巧，好像中、日两国最能喝酒的学者都凑到了尼雅。日日夜夜冷热无常、寂寞单调的沙漠，又使得几乎每个人都想喝上几口，于是，在沙漠中谁被称为“酒鬼”，不仅是亲切的昵称，还带有点崇敬的意味。

日本佛教大学的小野田毫介君，人高马大，剃了光头，却留着黑长胡须，一看就让人想起《水浒传》中的鲁智深。如果让他扮演这位绿林好汉，根本不用化妆。不光外形像，喝起酒来更像，十分贪杯，有酒必醉，中日队员一起喝酒时叫板的总是他，第一个被抬回住所的也是他。高桥照彦，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喝点儿酒却脸红脖子粗，跟着起哄。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日本队豪放的饮酒之风，大概得益于他们的队长。尼雅考古队日本方面的学术队长是田边昭三教授，他主持居住遗址的发掘。田边先生60多岁，是工地中年龄最大的，现供职于京都造型艺术大学，获得过学术研究大奖，是日本著名学者，学问好，人又随和，赢得人们的尊重，同时也愿同他开开玩笑。由于他非常喜欢喝酒，故被授予工地中最高荣誉称号“老酒鬼”。由于我曾在日本访问研究过一年多，对他略有了解，知道他还是位著名的水下考古学者和组织者，这次在尼雅中发掘，又积累了干燥沙漠考古的经验，所以我称他为“干、稀都搞的考古学家”。

大家与田边教授合作很愉快，在结束考察的乌鲁木齐宴会上，我俩不知干了多少杯，后来趔趄歪斜地回到宾馆，又在他的房间胡聊了些事后谁也记不得的话。第二天我发现，田边教授在沙漠中每天挂在脖子上、形影不离的折叠式防风墨镜，不知怎么回事挂在了我的脖子上，问起当时在场比较清醒的队友，才知道是田边先生昨晚送给我的礼物。酒醉后说的话、做的事，照理不能算数，有机会我一定问问他，是否应该还给他。（作者：齐东方，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汉唐时期考古、历史、文物、美术教学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