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8月26日08:33 来源:北京日报
当年关押、改造日本战犯的管理所,被他们称为“再生之地”。曾经被日本军国主义豢养成的嗜血恶魔,在新中国找回了良知,一个个被战争机器扭曲的灵魂,回归人性。 |
“一个不跑,一个不死”
1950年7月19日,一列由苏联开来的闷罐列车驶入了中国边境小城绥芬河火车站。
通常,国际列车要在这座车站进行换轨。苏联铁路的轨道宽度为1520毫米,中国使用的是1435毫米的标准轨。而这趟列车要交换的不是轨道,是“乘客”。密不透光的闷罐车中,装载着969名日本战犯。
中国的押运专列就停在站台另一侧的标准轨上,等待着把这批日本战犯运往抚顺的战犯管理所。
1945年8月,苏联红军出兵中国东北,击溃了日本关东军,一下子抓了60多万日本俘虏。这些俘虏被悉数押到苏联境内。二战期间,苏联丧失了2000万人,日本俘虏们被用来填补劳动力的巨大缺口,多数送到了西伯利亚强制劳动。后来,苏联逐渐遣返日本战俘。据苏联方面的统计,共有 577567 人被遣返回日本,另有大约十分之一的日本战俘因为气候、疾病等原因死在了苏联。
新中国成立后不久,毛泽东访问莫斯科,中苏签订了友好同盟互助条约,同时商定,苏联将在押的日本战犯和伪满洲国战犯移交给中国,按照新中国的法律进行处理,以宣示新中国主权国的地位和权威。
移交给中国的969名日本战犯,是苏联方面认定的“犯有反对中国人民的重大罪行”者。
中苏双方的交接仪式在绥芬河镇(今改市)机关的会客厅进行。文件手续履行之后,中方宴请了苏联拘留管理局押送战犯的负责人。据中方接收代表之一、时任东北公安部政治保卫处执行科科长董玉峰回忆,当时正是“中苏友好万岁”的时候,双方极为亲近,频频举杯,他很快就被苏联人灌倒了。而同行的干部记得,苏联拘留管理局的克雷托夫中校在酒酣耳热时说:“这些战犯都是极端反动、顽固不化的坏蛋,是不可教化的一群恶棍,只有杀掉。”
这样的评判,无论是一句酒话,还是出自他们关押日本战犯时的真实感受,都不会影响中国方面对待日本战犯的态度。中国方面接收日本战犯的要求是“一个不跑,一个不死”,这是周恩来总理在布置接收工作时特意嘱咐的。
董玉峰负责监管,他接受任务时就对这个要求有顾虑,“一个不跑”容易,“一个不死”有难度。这些战犯都知道自己在中国犯下的累累血债,他们自然会猜想中国人民惩治他们的下场,路上难免发生意外。
苏联方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用一个谎言稳住了日本战犯——至少在交给中国之前能够稳住。不止一个日本战犯曾回忆道,苏联人将他们押送到闷罐车上时,给他们通知的是“途经中国返回日本”。
苏联闷罐车的车厢门在20日打开,押运人员点着名把日本战犯一个个提出。中方接收人员在站台另一侧重复着他们的名字,日本战犯一一应声,在荷枪实弹的中苏士兵警戒下,登上了中国的押运专列。
原抚顺战犯管理所护士长赵毓英也在中国一侧的队伍中,注视着日本战犯惊恐、犹豫地走过几步之遥的站台。她回忆说,那些战犯们一个个缩头缩脑,要么低着头,要么四下张望,一看就是特别紧张、惊慌。再加上当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苏联闷罐车像桑拿房一样,这些日本战犯衣衫不整,汗流浃背,蓬头垢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只有几个穿着马靴的高级军官,还在腆胸叠肚地撑着门面,可是那身军服又脏又破,一块一块地印着汗渍,实在衬不起他们装出来的形象。
赵毓英出生于伪满洲国时期的沈阳,她说自己有一个“亡国奴童年”。看到侵略中国的日本鬼子成了中国的阶下囚,“我心里那个解恨,你们也有今天!”
赵毓英那时候刚刚从沈阳中国医科大学毕业,而且学的是高级护理专业,人生轨迹本该和监狱、囚犯没有任何交集。而在她毕业的前一天,学校通知她和另外两个品学兼优的同学一起去东北战犯管理所报到,临时执行3个月的秘密任务。到了管理所,她才知道这项秘密任务就是去接收日本战犯,当时也想不到,从此和日本战犯有了几十年的不解之缘。
赵毓英等专业医护人员随行,只是中国接收日本战犯的安全准备之一。中国的接收人员已经给他们的行程做了周详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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