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3月16日11:00 來源:新京報
村上春樹又有新書了,而且還是一部短篇小說集,這本日本版完成於去年的《沒有女人的男人們》的小說集離他的上一部短篇小說集《東京奇譚集》(2005年)已經過去了快十年。 |
不同的:消失而不再設法尋找
不過,關鍵詞同是消失或失去的這部短篇集,與以往不同之處也是有的。一是,村上以往作品中的消失,用村上的話說,大多——當然不是全部——“幾乎不含有悲劇性因素”。不含有悲劇造成的痛苦,而僅僅是一種不無宿命意味的無奈,一絲伴隨詩意的悵惘,一聲達觀而優雅的嘆息。而這部短篇集中的《獨立器官》,五十二歲的男美容醫師卻因女方的消失而痛苦萬分,最終絕食而死。不妨說,“獨立器官”使得他整個人失去了“獨立性”。而對《駕駛我的車》中的家福來說,太太的失去給他帶來了永與痛苦相伴的不解之謎。《山魯佐德》中的男人則覺得“山魯佐德”的失去將使得自己陷入無比悲痛的漩渦。換言之,失去女人的男人們的孤獨已不再是可以把玩的溫吞吞的相對孤獨,而成了拒絕把玩的冷冰冰的絕對孤獨。
第二點不同的是,這部短篇集中的大部分主人公任憑對方失去、消失而不再設法尋找。說起來,村上以往作品的主題,較之消失,更側重於尋找。在《1973年的彈子球》中尋找月台上的狗和彈子球機﹔在《尋羊冒險記》中尋找背部帶有星形斑紋的羊﹔在《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中尋找古老的夢和世界盡頭的出口﹔在《舞!舞!舞!》中尋找老海豚賓館和妓女喜喜﹔在《國境以南 太陽以西》中尋找十二歲時握“我”的手握了十秒鐘的島本﹔在《奇鳥行狀錄》中尋找突然失蹤的貓和離家出走的老婆﹔在《斯普特尼克戀人》中尋找曾經給我以“無比溫存的撫慰”的女孩堇﹔在《1Q84》中青豆尋找天吾、天吾尋找青豆﹔而在《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中就更不用說了,多崎作幾乎從頭到尾尋找高中時代“五人幫”的其他四人。可以斷言,村上文學的主題之一就是失落與尋找,並在這一過程中確認記憶和自我身份的同一性,確認“生與死的意義、真實的本質、對時間的感覺與記憶及物質世界的關系”(杰·魯賓語)。
相比之下,這部短篇集大多放棄了尋找的努力。《駕駛我的車》中的家福放棄找回妻子清白之身的努力,至少客觀上任憑妻子跟除他以外的四個男人上床﹔《昨天》中的男主人公在察覺女友同其他男人發生關系時選擇了主動離開﹔《獨立器官》中的男美容醫師在情人棄他而去之后自行結束生命﹔《木野》中的木野目睹妻子同他人做愛的場景而悄然離家出走……凡此種種,全然沒有了《奇鳥行狀錄》的“我”為找回老婆而表現出的積極性和不屈不撓的執著。其結果,我們看到的幾乎全是孤獨地品嘗苦果的“失去女人的男人們”。村上在此想向我們傳達怎樣的信息、怎樣的生命體驗和人生感悟呢?對於配偶或女友另一種性需求的理解與寬容?對於自我療傷艱巨性和必要性的訴求?對愛與孤獨、愛與救贖之主題以至復雜人性的深度開掘?抑或對於真相永在彼岸的虛無和對任何人都存在理解死角這一見解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