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7月21日08:11 来源:光明日报
幕末明治侵华战略确立
时至江户幕府末年,日本面临西方列强欺凌,各类藩士竞相提出挽救方略,主流意见为:仿效西方,殖产兴业、富国强兵,对外关系上,顺从列强,榨取朝鲜、中国等邻邦,跻身侵略弱国的列强行列。此种主张颇类似19世纪兴起于西欧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人类社会如同动物世界,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日本奉行丛林法则,既是固有文化传统所使然,也是对近代西方殖民主义的直接仿效。这种社会学说在日本的代表性思想家,前有幕末的吉田松荫,后有幕末明治间的福泽谕吉。
中日《马关条约》中文本 资料图片
吉田松荫承袭本居宣长、佐藤信渊等人的扩张主义,并有应对时势的具体谋划。1853年美国“黑船来航”之后,幕府被迫放弃锁国政策,先后同美、俄、英、荷等国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日本陷入半殖民地危境,长州藩士吉田松荫提出“失之于欧美,补偿于邻国”的“海外补偿论”。吉田认为,日本没有与西方列强对抗的实力,只能通过侵略邻国补偿被列强掠夺的损失,他在《狱是帖》中说:“我与俄、美媾和,既成定局,断不可由我方决然背约,失信于夷狄。但必须严章程,厚信义,在此期间善蓄国力,征服易取之朝鲜、满洲、中国。在贸易上失之于俄美者,应由朝鲜、满洲之土地以为偿。”
吉田松荫的外交谋略由两方面组成:对西方列强暂为隐忍,顺从俄、美、英;对衰弱的邻邦中国和朝鲜则取侵略攻势,进而“控制南洋而袭印度”,为将来“并吞五大洲”作准备。此种战略构想,是近代日本军国主义“大陆政策”的直接前导。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奉行吉田精神,竭力跻身欧美列强行列,争取瓜分弱国的财富与领土。
吉田松荫在其创办的松下村塾培养了高杉晋作、木户孝允、伊藤博文、山县有朋等倒幕维新领导人,高杉于幕末亡故,后三人皆成为明治维新重臣。
值得一提的是,1862年,幕府派官船“千岁丸”首航上海,高杉晋作等数十名藩士随行,他们在上海目睹清朝的衰朽,其“中国观”发生重大变更:由先前对“文化母国”的景仰,衍为对一个庞大弱邻的鄙视,并生出侵凌之念。参加此行的藩士峰洁在《清国上海见闻录》中写道:“洁现在上海军营看到,兵卒敝衣、垢面、徒跣、露头、无力,皆乞食,没有一个有英勇气概可见。像这样的士兵,我一人可敌五名。若给我一万骑,率之征战,可纵横清国。”在上海看到清军的颓败之状,激发起高杉晋作等藩士的日本武士道精神。
与吉田松荫类似的幕末思想家不在少数,如桥本左内力主依强凌弱,于1857年提出“日俄同盟论”,向俄国“乞求和亲”,集聚国力侵略朝鲜、中国。吉田、桥本等人的战略设计,为大久保利通等明治重臣所借鉴,木户孝允的“征韩”论,山县有朋的以中国、朝鲜为日本“利益线”论,伊藤博文逼迫李鸿章签订马关条约时宣示的“侵华有理”论,皆师承吉田松荫和桥本左内。福泽谕吉是阐发日本侵华战略的另一重要思想家。作为启蒙学者,福泽力倡“文明开化”,引进西方技术和西方制度,而仿效欧美弱肉强食的殖民主义亦为题中之义。他力主学习欧美,与其“共进退”,同时把中国、朝鲜等亚洲邻邦视作“野蛮未开”的“恶友”,予以抛弃乃至侵凌,这便是福泽的“脱亚入欧论”。1885年福泽著文曰:“我日本国土虽位居亚细亚的东边,但其国民的精神已脱去亚细亚的痼陋而移向西洋文明。然而不幸的是近邻有两个国家,一个叫支那,一个叫朝鲜。……如今支那朝鲜对我日本没有丝毫的助益,……与其坐等邻国开明而共兴亚洲,毋宁不与他们为伍,而与西洋文明共进退;与支那朝鲜接触时,也不必因为他们是邻国就特别客气,而以西洋人的方式处理即可。与恶人交友就难免恶名,我们要从内心里谢绝亚细亚东方的恶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