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7月21日08:11 来源:光明日报
为着“脱亚”、“侵亚”,福泽谕吉力倡穷兵黩武。他的《通俗国权论》说:“百卷外国公法不敌数门大炮,几册和亲条约不如一筐弹药”,洋溢着武力崇拜。他还一反“兵者凶事”之说,鼓吹战争对日本的好处。福泽1887年撰《和外国的战争未必是凶事危事》,称“兵为凶事,战为不祥,古今皆以为如此。没有人不希望国家无事太平。然而,在某些时间和某些地点,打仗未必是凶事,打仗未必是不祥之事。”按福泽的逻辑,打仗成为好事,其时间地点就是腐朽衰弱之际的清国。可以说,福泽此议是为7年后挑起的甲午战争预为倡言。同在1887年,日本参谋本部制定“清国征讨策略”,此为日本侵华的“大陆政策”之端绪,其第一步是攻占台湾,第二步是吞并朝鲜,第三步是进军满蒙,第四步是灭亡中国,第五步是征服亚洲,称霸世界,实现“八纮一宇”。
对日本的国权和被侵略国的国权,一些重要的日本近代思想家取绝对的双重标准,上述福泽谕吉如此,哲学家井上哲次郎亦如此。井上一方面号召日本人为“保全自己所属的国家的独立的体面而竭尽全力”,另一方面认为朝鲜、中国应当拱手交出国权,因为这些国家失去了作为国家的实力与资格。这是赤裸裸地鼓吹“侵朝、侵华有理”论。
从中世的丰臣秀吉,近世的佐藤信渊、吉田松荫,到近代的福泽谕吉、井上哲次郎,已为日本侵略亚洲的“大陆政策”作了思想铺垫。
如果说,佐藤信渊和吉田松荫的扩张谋划,虽影响广远,但毕竟属于学者的个人意见,为内忧外患所困的江户幕府尚无力实行,而福泽谕吉、井上哲次郎的理论则直接成为明治政府及后继之大正政府、昭和政府的国家战略。现代日本一直把井上哲次郎推为学院哲学奠基人,广受尊崇;更把福泽谕吉视作“近代文明导师”,很少对福泽、井上侵略中国、朝鲜的军国主义思想作批判性反思,这正与日本右翼统治阶层至今美化侵略历史的行径互为因果。
日本对发动侵略战争缺乏文化反思
日本是近现代亚洲的战争策源地,犯下严重的侵略战争罪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作为战败国的日本对发动战争(主要是太平洋战争)的罪行有所清算,但很不彻底。这与美国冷战战略相关:为了让日本充当反苏、反共防波堤,也为了压制日本左翼,美国占领当局改变对日政策,停止对天皇战争责任的追究,解除对日本的二战战犯及高官的清洗令,允许日本发展军备,曾遭“整肃”的前战犯(岸信介等),活跃在日本政界,右翼重返政治舞台中心致使日本清算侵略战争的力度远不及德国,对赞颂侵略战争的文化传统更未作深入反省。
因有波茨坦公约、东京大审判等作出的历史性结论高悬,又有“和平宪法”制约,日本右翼对二战的翻案只能隐隐绰绰、吞吞吐吐地进行,而对“日清战争”(甲午战争)则基本保持明治时代以来的价值评判。我在日本讲学几年间,考察包括靖国神社在内的各种历史纪念地,发现到处充溢着对“日清战争”“日俄战争”日方胜利的赞颂与狂喜。这正是日本以侵略战争为荣的文化传统未获严正清算的表现。
120年前的7月,蓄谋已久、精心备战的日本,对清朝陆海军发起突袭,清廷消极应战,经9个月交手,清方陆师一败于朝鲜、再败于辽东,旅顺军港不战而弃,清廷花费巨资建立的北洋水师,在黄海被日本舰队或击沉或俘获,一舰无存。1895年4月,“海陆交绥,战无一胜”的清廷,由头等全权大臣李鸿章在日本下关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日本控制朝鲜,掠占台湾,索取库平银二万万两赔款,加上“三国还辽”追加三千万两赔款,共相当于清政府三年的国库收入、日本十年的国库收入。中国半殖民地化加深,日本则得以在帝国主义路径上狂奔。
甲午战争是日本挑起的非正义侵略战争,打断了中国第一次近代化建设进程,中国“创巨痛深”,而日本却将这场自己发动的彻头彻尾的侵略战争称之“义战”、“文野的战争”,百余年来,这种颠倒黑白的强盗逻辑没有在日本得到驳正。